Loveispainful，alltheloveispainful.
That'swhatIalwaysdo.
Butpainisbeautiful.It'ssameasyou.
——Withoutyou
1
开学第一天，张司昂就对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时正值大课间，班里嘈杂一片。或是几个刚认识的女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明星八卦，商量着中午去哪层食堂吃饭；或是几个男生围成一圈争吵着哪个游戏哪个角色更好玩，昨晚的篮球赛哪个国家的队伍又赢了。
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同学，大家都在积极却又小心翼翼地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希望尽早融进这个陌生但要待三年之久的地方。
可是她不一样，大课间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她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捧着一本《红楼梦》，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她也没兴趣参与。
张司昂看着那个捧着书、嘴角带着浅笑的女孩子，忍不住想，这个女孩似乎很与众不同。
他探了探头，去看她书本上的名字。
那个女孩还有个好听的名字——顾惜朝。
2
其实，张司昂早在一周前的军训就注意到了顾惜朝。
高一军训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新生们不仅要比其他年级早开学一个星期，还要连续七天每天在太阳下暴晒六个小时。
练习队列、军体拳什么的还能活动活动筋骨，但站军姿就很折磨人了。军姿一站就是半个小时，中途不能有任何小动作，喝水、擦汗等样样都需要打报告。偏偏军训又不能随便请假，所以好多人就会变着法子休息偷懒。
女孩子们还好，教官懂得怜香惜玉，比较体谅她们，不仅休息时间比男生们长，还可以以“来例假”为理由坐到旁边休息。
男生们就比较惨了。一方面教官对他们管教非常严格，不仅不能在阴凉地方训练，稍有动作不标准就会惹来教官的大声训斥。另一方面，男孩们也互相在暗暗较劲，谁都不希望自己败下阵来被人说身体弱。
第四天站军姿的时候，才站了十分钟，张司昂就脚底发麻，微微一弯膝盖一股酸劲立刻上来了，他没忍住，打了个报告下来喝水，顺便将衣领往下拉点喘口气。
一天高强度的训练下来，每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再加上军训的衣服又不太透气，队伍里弥漫着一股味，只是刚才身在其中一点儿也察觉不到，现在离了队伍，拉开了领口，张司昂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酸味儿，恨不得立刻脱下来去洗个澡，却又无可奈何。
还没喝几口水呢，教官就用严厉的眼神示意他归队，他只得怏怏地将水杯放在树荫下，朝队伍走去。
路过第一排的女生时，一阵风吹来，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洗衣粉的香气，在一整队的闷酸气味中格外清新。
可以想象那个香气的主人一定是昨晚将军训服用大量的洗衣粉浸泡搓洗，所以即使今天训练了大半天，依然才能在风中闻到这么重的洗衣粉味。
张司昂不自觉地停下来转头看那个散发着香味的女孩。
那女孩个子不高，身板却挺得笔直，白皙的脸颊被晒出了红晕，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两边，嘴唇紧紧地抿着，汗珠布满了人中，眼镜都快掉下鼻梁了，目光却坚定着看向前方。
张司昂有些惊讶，是什么能让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有着比男生还坚强的意志力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司昂又看见了那个女孩。
流了一上午的汗，虽已体力透支，但严重缺水让张司昂一点吃饭的欲望也没有，随意扒拉了几口饭之后，他就捧着饮料大口喝起来，边喝还边四处张望着，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那个女孩一个人坐着，也不和别人说话，就一个劲的的往嘴里塞饭，直塞的腮帮子一点点鼓起来，然后她咀嚼了几下，几乎是用逼的强迫自己咽下去，然后又开始往嘴里填充食物。
张司昂看着她囫囵吞饭的样子，皱了皱眉，只觉得喉咙更干了。他将头别开看向别处，却又忍不住好奇那个女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想到，那个女孩会在开学第一天成为他的同桌。
3
“那个，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道题？”顾惜朝拿着张卷子小心翼翼地问张司昂。
“当然可以！”
月考卷刚发下来，张司昂就看到旁边的顾惜朝对着最后一道大题写写画画了半个小时，还是愁眉不展，于是就故意把自己几近满分的数学试卷往桌角凑了凑，果然顾惜朝看到后就来向他请教了。
“你看啊，把题目里这几个数据带进这个公式，得到一个函数，然后根据这个函数画张图出来……”张司昂讲的很细，就连公式在数学书上的第几页都标注了出来。
“你好厉害啊！我死算了好久都没解出来，没想到你套个公式、画个图就轻轻松松解出来了，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的好办法呢！”题目讲完后，顾惜朝忍不住感慨一声，“果然，学霸就是学霸，不像我们这种死脑筋的。”
张司昂转头看向顾惜朝，她原本因为害羞腼腆而布满红晕的脸，此刻变成了一脸的崇拜与兴奋，连眼睛都放着光彩。
张司昂摆了摆手，说：“没事的，数学只要掌握了方法其实很容易的。你以后有不会的尽管问我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张司昂点了点头，又说：“对了，听说你家住在图书馆附近？正好我每周六都会去图书馆学习，我们可以一起自习啊。”
“这……”顾惜朝犹豫了，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没了光。
张司昂也觉得自己突然向一个还不太熟悉的女孩子提出这样的邀请不太好，于是连忙说道：“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不是的，”顾惜朝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说，“我……要问问我妈行不行。”
“好啊，那你回去问问。反正我每周六就待在图书馆二楼楼梯口附近，很容易找到的，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4
周六的时候，顾惜朝还是去了图书馆。
张司昂坐立不安了一上午，终于在将近两点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裙子背着黑色书包的女孩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的身影。
他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上午了，作业都没心思做，好在她还是来了。
顾惜朝还没登上图书馆的二楼就看到了张司昂，他坐在最靠楼梯口的那张大长桌上朝她招手，她于是也回他一个浅浅的笑。
张司昂不知道，顾惜朝能出现在图书馆花了多大的勇气，和她的父母哀求了多久，那个笑容的背后有多少心酸与无奈。
因为是周六，图书馆自习的人比较多，再加上张司昂要给顾惜朝讲题会打扰别人，就没有选择图书室里的位置，而是坐在了外面的大厅。
顾惜朝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了数学作业开始写，没多久就卡在了一道题上。她看了看旁边专心致志看书的张司昂，犹豫了半天，还是用笔戳了戳他。
她指着其中一道题问张司昂：“这道题我算了好久就是解不出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司昂接过试卷，拿起笔仔仔细细算了一遍，发现顾惜朝解题思路都对，就是犯了个低级错误。
他把试卷向顾惜朝凑了凑，指着题目里的一个数据说；“你看啊，题目里的数据是365，你到下面怎么就变成了356呢。真是个小马虎！”
顾惜朝一看，果然是个低级错误，顿时涨红了脸，嗫嚅道：“啊！不好意思，我立马重算！”
涂涂改改一阵后，顾惜朝终于做了出来，她又验算了两遍，这才放心地递到张思昂面前，“这下对了吧！”
“嗯，没错！真聪明！”
张司昂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顾惜朝的头，揉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而此时顾惜朝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是没发出一个字。
张司昂石化在原地，都忘了要收手，最后还是顾惜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突然心跳加速，迅速地缩回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我给我表妹补习补习惯了，每次她做对了题我就会摸摸她的头，所以……”
“没关系。”顾惜朝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四点了，她想起了出门前妈妈说的话，叹了口气，站起来开始归书包。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张司昂问。
“嗯，我爸妈要求我四点半之前回家。”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张司昂觉得女孩子家里管得严一些也无可厚非，就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了几句。
可是看着顾惜朝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学不进去了。
5
国庆之前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体委在班里统计着报名人数。
到了高中，很少有人对运动会感兴趣了，大多都喜欢在操场周围闲坐着看热闹，体育委员催了又催，可别的项目都有人报了，偏偏长跑那一栏空空如也。
总不好把空名单交上去吧，于是体委就决定抽签选举。好巧不巧，女子800米长跑抽到了顾惜朝。
知道结果后的顾惜朝脸垮了一整天。
众所周知，长跑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她体育虽然不错，但也是仅仅是及格水平，要上跑道比赛还差远了，到时候要是比别人差了一大截，还不得被笑话死。
张司昂给她出了个好主意：“你可以让人带着你跑啊，特别是最后需要加速的时候，有人带着跑起来不会太吃力。”
顾惜朝顿时眼前一亮，可立刻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的舍友们跑的还没我快呢，还不如我自己跑。”
“要不，你最后一圈时我来带你速度吧。”张司昂说，“正好我也要比400米，我们体活课可以一起练习。”
“可是运动会那天你的比赛在我前面，你刚跑完就来带我，吃得消吗？”
“没事，我体力好着呢，你放心吧。”张司昂拍着胸脯说。
顾惜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从那以后的每节体活课，跑道上都会出现两个奔跑的身影。
九月三十一日，学校如期举办了运动会。虽已到初秋，天气依然炎热，阳光照在塑胶跑道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作呕。
顾惜朝站在跑道边做着准备活动，一旁的张司昂刚比完400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来给她加油鼓劲。
顾惜朝敷衍似的朝他笑了笑，抬眼看看头顶，刺眼的阳光照的人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惜朝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心里闷闷的。
比赛开始后，顾惜朝却没有像平时练习一样那么顺利，还不到半圈就开始喘粗气，越跑越慢，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
转眼间她比别人落下了一大截，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带着她向前飞奔。
顾惜朝抬头看着张司昂的侧脸，刺头、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唇，虽称不上多帅，却足以让人心动。
那天的阳光有多刺眼，那天的跑道周围有多么热闹，那天她到底得了多少名，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有个男孩拉住了她的手，那个男孩的手很大、很温暖，虽隐隐有些汗意，但她很喜欢。
6
晚自习的时候，张司昂做完了所有作业后从课桌里掏出了一本小说在课桌底下偷偷看，看了没几分钟，一旁的顾惜朝就把头凑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书啊？”顾惜朝问。
张司昂把书的封面朝她亮了亮，是卡勒德·胡赛尼的《追风筝的人》。
“我能一起看看吗？”顾惜朝眼巴巴地看着张司昂。
“你也喜欢这书？”
“是啊，这么好的书谁不喜欢呢。我还记得书中那句经典的话‘为你，千千万万遍’。”顾惜朝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惜，我爸妈不让我看‘闲书’，我才看到一半就被没收了。”
“那我们一起看吧！”
于是两人头挨着头在课桌底下看了一晚上的书，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教室里的监控拍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顾惜朝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有刚从办公室回来的同学向张司昂透露，刚才在办公室里看到班主任在查昨晚的监控，觉得张司昂和顾惜朝有“过分亲密举动”，再加上运动会后流言四起，班主任怀疑他们早恋。
“你看看前几天才被抓的那对小情侣，多惨啊，你们估计也不远了……”
“你一个大男人让他一个女孩子面对班主任的审问算怎么回事啊，你倒是去解释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