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忽然恶劣到这种地步,我一边握住爸爸的手,一边将妈妈的衣服从他的怀里拿出来。
直视着他的那双眼睛。
“如果你再这样子下去,我们都会死掉。”
他们这群人就像是朝圣一样,集体上山的时间越来越密集。那森林上的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的浓稠,而这种异象被前来的人们称为是显灵。
而自小我就看见总跟在爸爸不远处的爷爷,他的魂也变得一天比一天薄,像是随时会融化在这热流当中。镇子里的人们都在为了忽然兴起的旅游业而感到开心,成倍增加的日收入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当地的警察也没有认为旅客“上山看风景”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事情的疯狂程度上升到骇人的导火线是,有人在森林中死去了。
浓稠的白雾中,你不仅可以闻到那一丝血腥味,更是可以看见那白雾中掺杂着些许血红色。
媒体开始大肆地报道这起恶劣事件,那女主持人站在森林底下,也就是我家旅馆前方的位置,用极其震惊又伤心的表情对着直播机器说道:
“警方表示在森林中死亡的旅客们,都无他杀迹象,早期死亡旅客的尸检也证明。”
她顿了顿。
“他们都是自杀。”
就连马力的父母也没有例外。并且他们是第一批献给这座森林的人。
我曾试图去阻拦看似初次要登上去的人,那对夫妻的手里拿着小孩子的衣服,含着泪告诉我。
“我只想在上面看一眼我的女儿。”
那天我想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愿意献出自己生命,以及在上面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奋不顾身。每个人的身上都承载着或重或轻的苦难,有些人无法从中走出来,或许用日常的工作和三餐去麻痹自己,一旦出现了一个诱惑物,给你营造出你想要的幻境,让你体会到你那渴求多时又压抑多时的向往幸福的欲望,那欲望里或许包含着人,或许包含着金钱名利,放弃生命在他们的眼里反而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但是他们谁又真正的死去过?活着的人只有一次死去的机会,而我这个能看见魂的人,从未见过过得幸福的魂。
在我的生日前夕,我告诉爸爸我要把弟弟交给我的初中班主任一段日子,老师既能帮弟弟补习,稍微远离这里的话也能让弟弟不必再害怕,害怕那些整日来来往往的生人。父亲要了班主任的具体地址,没再说什么。
然而弟弟并没有走,而是藏在了他房间衣柜的上层。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都很准,那几日我有种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随着森林中死亡事件的增多,警务人员已经加大了看守力度,但是这并没有杜绝有人上森林自尽的事情。
那天晚上异常的安静,以往在楼上半夜里来回踱步的爸爸这会儿没有动静,在我迷糊间要睡去的时候,罗辛忽然出现大声地告诉我。
“你弟弟被带上山了!”
我从不知魂的声音可以这么尖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背着包走向了上森林的路。夏日里蚊子又毒又多,守山的人应该在警车里打盹。我满脑子全是弟弟被残害的场景,不顾在夜里看着有些变深黑的浓雾,冲了上去。
林里好凉,我在比原本黑夜更黑的浓雾里往上冲着,抬头看见一双从雾里透射出来的眼睛,是贝拉。
贝拉身上令我恶心的味道,加上森林中的血腥味,让我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开始感受到这深夜里的寂静,和现处环境的可怕程度。
“我弟弟呢?”
贝拉没有说话,转过身去,像是在和我带路。跟在她的身后,我从未发现森林上还会有这么平缓的路可以走。
随着她的步伐加快直到消失,我停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发现不远处有灯光。
这里怎么会有人住?
越当我接近那做亮起灯的房子,直到我站在那房子前。
一声熟悉的推门时响起的铃声将我的泪水敲落,妈妈穿着睡裙,满脸笑意地向我招手,温柔地呼唤我。
“庆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进屋子。”
她走后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天没有想到她,语文课本上的形容词,也总能提醒着我,我的妈妈是囊括那么多品质于一身的女人。她的怀里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的温暖,那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能够抚平我一切的悲伤。
我朝她走进,这时爸爸和弟弟也从门里走了出来,。他们三个人紧紧地贴抱在一起,期待着我的加入。
见我只是在流着泪没有向前,妈妈朝我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用她抚摸过我脸颊无数次的双手,递给我一把刀。
“加入我们吧。”
我接过那把刀,将它扔在了一边。猛然转过身去,看见了站在我背后的贝拉。
“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就在刚刚我想明白了。”
说完我便朝着贝拉走近一步。
“你是罗辛。”
她的目标,也不是我的弟弟,而是我。我可真傻,到现在这个关头才想明白。
“你难道不想和自己的家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别他妈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罗辛笑了,从贝拉的身体里出来,此时贝拉的衣物瞬间垂落在了地上。
“你是我最关键的一滴血,所以你必须死。”
魂没有办法对人进行直接物质上的攻击,她便又回到了那一堆衣物中,朝我冲过来,那尖锐的刀真真实实地在我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当我摔倒在地,罗辛举着刀子要捅向我的喉咙时,妈妈的魂从罗辛的背后出现,拉住了她的手也遏制住了她的脖子。
她示意着我的包,我从包里拿出装着汽油的瓶子往罗辛的衣服上泼去,她被妈妈困住在实体的衣服里动弹不得。
“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妈妈和罗辛的魂一起燃烧在了那团火当中,失去了幻象支撑的平地瞬间成为了斜坡,让我一路滚下,好险的是没有撞到树,虽然划伤得很厉害,但是我抱住了一棵小树,大声呼喊着救命。
自那之后,我和爸爸还有弟弟便搬到了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重新的开始生活。
有时候我还会看到对着妈妈遗物伤发呆神的爸爸,但是我告诉他,只要心里还想着,她就会一直和我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