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统的出现打断了加夫利洛的思路。那个轻浮的鞋匠走了进来,把两只手搁在背后,很随便地靠在近门处一个突出的墙角,右腿架在左腿的前面,摇晃着头,仿佛在说:“我在这儿。您有什么事?”
“不用说,你又喝过酒了,”加夫利洛说,“你又喝过酒吗?嗯?喂,回答我。”
“我因为身体弱的关系,的确喝了含得有酒精的饮料,”卡皮统答道。
“你就象鹅一样地给丢在街上了。啊,你这个放荡的家伙!啊,现在的事情倒不是这个,”总管继续说下去,“却是这样的事。太太……”说到这儿他又停了一下,“太太高兴要你讨老婆。听见吗?她以为你讨了老婆就可以安分了。你明白吗?”
“我怎样会不明白呢,先生。”
“嗯,好的。照我看,还是揍你一顿好些。嗯,不过那是太太的事情。怎么样?你同意吗?”
卡皮统露出牙齿笑了笑。
“讨老婆,对男人说,是一桩很好的事,加夫利洛·安得列伊奇;至于我呢,在我这方面,我是非常满意的。”
“嗯,好的,”加夫利洛答道,他一面在心里暗想:“不用说,这个家伙倒讲得很对。”他接着大声说:“只是有一桩事,新娘子挑得不合适。”
“那么她是谁呢,请宽恕我多问……”
“塔季雅娜。”
“塔季雅娜?”
卡皮统睁大了眼睛,离开墙角走出来一点。
“你为什么这样吃惊?难道她不中你的意?”
“怎么不中我的意,加夫利洛·安得列伊奇!这个姑娘是没有说的,她是个工作勤劳、性情温和的好姑娘……可是您自己也知道,加夫利洛·安得列伊奇,那个树妖,那个草原的妖精看上了她,您知道……”
“我知道,伙计,我全知道,”总管烦恼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多讲下去了……”
“主,我的上帝啊!”鞋匠热烈地接着说下去,“末日在什么时候来啊?什么时候啊,主啊!我是个可怜人,一个悲惨的可怜人!这是命运,我的命运啊,您想想看!在小时候我挨惯了德国师傅的打,长大了又挨同胞们的打,最后在壮年时期,您看又要弄到什么样的结果……”
克里莫夫掉转身子,慢慢地走了。
总管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次。
“好吧,现在把塔季雅娜叫来,”他最后说。
不多久,塔季雅娜就静悄悄地来了,她站在房门口。
“您有什么吩咐,加夫利洛·安得列伊奇?”她小声地说。
总管注意地望着她。
“喂,”他说,“塔纽沙(9),你愿意嫁人吗?太太给你找到了一个新郎。”
“知道,加夫利洛·安得列伊奇。”她又吞吞吐吐地加了一句:“她给我挑的新郎是谁呢?”
“卡皮统,那个鞋匠。”
“知道,先生。”
“他是一个荒唐的人,那倒是事实。不过在这方面太太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
“知道了,先生。”
“可是还有一桩麻烦的事情……你知道那个聋子盖拉新爱上了你。你究竟是怎样地迷住了那头熊的?可是你知道,他要杀死你,恐怕他会的,他这样的一头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