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成名作，也是其作品中几乎惟一以团圆形式结局的故事，是她作品中唯一有亮色的小说。《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因不幸的遭遇以致性格扭曲，最后丧失亲情、性爱与家庭，独自困守金钱的围城。《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振保始终被所谓理性驱使，小心翼翼犹豫再三，最终使爱着自己的娇蕊绝尘而去，而后来的妻子烟鹂又无时无刻不在受着他的折磨；《心经》中小寒对于父亲的畸恋让人扼腕；《花凋》惆怅死去的川嫦和她的爱情；《沉香屑———第一炉香》里以纯真始以堕落终的薇龙。

《倾城之恋》描写了上海白家小姐流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离婚后分得的钱财被哥哥败光后，在娘家备受冷嘲热讽，看尽世态炎凉，偶然认识了“高富帅”的单身汉范柳原。两个都曾经有所经历的男女互相从吸引，相互猜疑试探，最后才得以真心相见，许下天长地久，谈了一场倾城之恋。

张爱玲的艺术世界中，她精心描述生活中残忍的真实，刻画出血淋淋的伤口与肮脏龌龊的横切面。也许生活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所以，《倾城之恋》要算一个特殊的例子，它是张爱玲小说中惟一一部允许男女主人公经由恋爱顺利走向婚姻的小说，充满了热热闹闹的生活之气。虽然男女主人公当初是是为了各取所需，抱团取暖而彼此吸引。

可这如何呢，毕竟我们都生活在现实的生活中，这才是最真实的婚姻模样：假如我们的爱是一场错误，就让我们将错就错吧。这样的爱和婚姻才落地气，才更长久。

若是一直是脱离一切现实生活的纯粹的爱，相濡以沫，最后不是被彼此的爱窒息，就是相忘于江湖。

《倾城之恋》中的女主流苏有着世俗女人的通病：她身无所长心比天高，无奈命比纸薄。而男主柳原多金而缺爱，希望找一个真心爱他却又害怕被伤害，紧紧将自己包裹起来的男人。他的身上有着男人的小心眼和小心机。

他维持着他的君子风度，她如临大敌，结果毫无动静。她起初倒觉得不安，仿佛下楼梯的时候踏空了一级似的，心里异常怔忡，后来也就惯了。

所以他们的爱一开始就是云山雾罩，彼此想靠近却又相互隐藏内心感受，怕自己在感情失了先机，成了爱情中的被动方。他们相互试探，又相互吸引，他们互相爱慕，但又互相提防。

而两人的内心世界又波涛暗涌，只是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这就是最真实的爱情的模样，相爱着，疑惑着，又互相猜疑着。

流苏笑道："怎么不说话呀？"柳原笑道："可以当着人说的话，我完全说完了。"流苏噗哧一笑道："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背人的话？"柳原道："有些傻话，不但是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

其实也正是在这兜兜转转中爱情得以发酵、酝酿，最后最终爆发。

只有寥寥几个字："乞来港。船票已由通济隆办妥。"

不得不佩服张爱玲这位高手，只三个字”乞来港“，便刻画出男主对于女主的“求之不得，转辗反侧”的心态，一切尽在不言中，焦躁不安的心早已跃然纸上。从中可以窥见男主在度过多少相思的难眠之夜。

读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诗经《关雎》：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而于女主流苏看到电报后何尝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心中的小小窃喜涌上心头呢，这一切不就是恋爱中男女你推我就的小伎俩吗？为恋爱凭添波折，却又增加了几分味道。

可是写到这里，仅仅是《倾城之恋》的一个小高潮，最后两人在香港沦陷那刻终于正式面对自己的感情，不遮掩，不逃避。在猝不及防的灾难面前人都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婚姻自然也水到渠成。

当然童话故事都是以“从此，王子和公主在城堡里过着幸福的生活。”童话，结婚就是功德圆满，从此过上了美满的婚姻生活。而在于现实生活中，结婚意味着落入地气生活的开始。

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怅惘。

在文章的结尾，张爱玲的这段话真是意味深长，既预示着婚姻生活的平凡，又有点讽刺意味。她的潜台词就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婚姻预示着一段倾城之恋的告终。

这里不说透比说透更加耐人寻味。

题外话：

说句题外话，电视剧《倾城之恋》上演之初，心中是雀跃的，然而看了几集心情却黯然，感觉编剧太天马行空，没有把小说中的精髓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