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怀中的衣服,淡淡的薄荷味散发出来,好像他坐在我身边一样。
他突然睁开眼看我,嘴唇微微动了动。
“闭眼。”
我看懂了他的意思,听话地闭上眸子,不再关心故事的发展。
暖融融的灯光又恢复了原样,慵懒的打在我身上,一个小时的话剧,我便这样闭着眼,感受着沙漏里沙子的流逝,薄荷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这样的锦年里,遇到这样完美的他,真好。我想。
“最后的几分钟里,我想在这里,得到几千学生一个见证,一个祝福。”
他突然说起了题外话,我才意识到,话剧表演已经结束了。
“徐娉,把眼睛睁开。”
我很听话的,睁开了眼,一个小时的黑暗让我有些不习惯突然的强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的身影在台上有了双重的影子,身后古色古香的摆饰更衬的他华贵无比,渐渐柔和下来的灯光投影在他美好的侧脸上,此刻的他,张狂而又儒雅。两种不一样的性格,放在他身上却如浑然天成一般。
正当我看得入迷,幺幺推了推我,“还愣,你家苑执要表白了。”
表白?
我心里一惊,手指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我微微阖着眼睛仰起头看高高的站在台上的他,像一位等待公主的王子。
“还没睡醒啊?”
他似乎是在跟我说话?
我下意识地想摇头,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硬生生的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不是”两个字。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个人,皆是一动不动。半响,当高一的新生开始骚乱的时候,他拿着话筒,一步一步从台上走下来,像找到了富丽堂皇的城堡一样的王子,所过之处,遍地玫瑰。
我呆愣着,看着他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最后他停在了我面前。
那种所有的霓虹灯聚光灯全部照射在我脸上的感觉,十八年来是第一次。他像神佛一般,带着使者的神旨,降临到人间,和我的身边。
“徐娉,生日快乐。”
他微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久久地挥之不去。而这一次,我只看着他,却看不清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看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脑海中零零碎碎地闪过一些平淡却让我幸福无比的画面。
在教学楼下等着我吃饭的苑执;在排练室故意逗我的苑执;不肯看我被食堂大妈训斥的苑执;嘴角带笑从怀里掏出我的课表的苑执……
一幕一幕像按下静音键的放映机,演着些做梦都会笑的事情。
他瞳孔聚焦,而我,瞳孔涣散。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认真。
他是认真的。
这次,他是认真的。
曾幻想过许许多多他对我说生日快乐的场景,想过我会激动的无以复加,我会欣喜若狂,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砰砰跳动的心脏,我感受不到任何曾幻想过的情绪。
他瞳孔变得暗了,就这样半弯着身子,轻轻的揽住了我的肩膀,“徐娉,你不会以为我忘了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突然毫无逻辑的问了一句。
他温柔的眯起眸子,点点头,“傻样,这都记不住。”
“我不是说这个,”我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转移话题,又像想要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巴巴的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会一直可以陪我过生日,对吗?”
他的瞳孔中,突然闪过璀璨的光芒,不知是霓虹灯的照射,还是这样的问题让他无法回答。
心乱如麻之时,却听到了他噗嗤一笑。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过你不成?”琉璃般的光芒闪烁在我瞳孔的倒影中,而此时,我的世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当然是真的。
嘴角不知什么时候上扬了弧度,我在他的怀抱间,忘了我的名字,忘了我的十六年,忘了我的一切一切,只记得一个他。
苑执,我喜欢你。
我在心里轻轻地说道,不敢声张。
我是怎么在起哄声里离开那里的,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只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眼中,只剩下一个他。再看看他的眼睛里,只盛着一个我。
眸光潋滟,美好如初见。
五年后的我,站在上海最繁华的街头,装成上海人的样子,如同当初上海人排斥我一样排斥着初来上海的外地人。
它无疑是奢靡的,却又同罂粟一般让人迷得它无可救药。
它明明让你懂得了什么叫做理智到无情,却又让你食髓知味似得学着那样做。
五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苑执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城市,甚至还未来得及说一声祝你幸福。
五年前温暖而纯洁的那些点点滴滴,在三年里大学里日复一日一刻也不敢停息的拼搏中,消磨殆尽。
只是我还依旧记得他走的那个夜晚,我第一次那样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