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对着网页上某条新闻出神时，廖一敲了敲她的桌子，吓得她刷地关闭了浏览器。他将文件袋递给她，让她送到江律师那里去。
“哪个江律师？”不懂就问，何声声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员工。
廖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几个江律师？”
于是何声声默默地抓起文件袋出门了。
江牧笛一见到她，就扬眉笑道：“你还没被辞退呢？”
她将文件袋摔在办公桌上：“我被辞退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没什么好处。”江牧笛说：“如果你失业了，我会没饭吃。”
他打开文件袋，里边是一沓白纸，于是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看！”
何声声研究着那沓白纸，还对着光线照了照，确实空白无疑，她问：“这，为什么啊？”
“重点不是送什么东西，而是让谁来送。和你的工作变动一样，他想让我高兴。”江牧笛看了她三秒钟，勾起了唇角，低声说：“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何声声脸热起来，转身想要离开，他却挡在她面前，她一抬眼，便看清了他的喉结和下巴上干净青黑的胡茬，心脏突地一跳，她理不直气不壮地说：“你的同事们知道你这副嘴脸吗？”
江牧笛扬眉一笑：“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半晌，何声声低声问：“那天在商场里，你到底在躲避谁？”
“两个记者。”他答。
“顾梦的离婚案，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眼见江牧笛不动声色地点了头，何声声瞪了他一眼，唇齿间吐出了两个字：“渣男！”
女明星顾梦的离婚案，前些天被炒得沸沸扬扬，何声声因为每天在大街上晒咸鱼累到脱水，没有时间精力关注，直到今早才仔细浏览相关内容。
凭顾梦一个人的流量，哪怕拍张炒鸡蛋的照片上传至网络，都能获得几千条评论，何况她的丈夫也是一位演员。顾梦自拍照上肩头的一块青紫，让粉丝认定了家暴。讨伐声沸沸扬扬时，网络上出现了她与别人出入酒店的照片，再次引起各种猜测与热议。事件持续发酵，影响到双方及家人的工作和生活时，男星请求了法律介入。
结果是顾梦败诉，她肩上的青紫是拍戏时所受的工伤，不但不存在家暴问题，反而被爆出轨，失掉了大部分夫妻共同财产。然而她的公关团队推动了个别媒体的话题风向，吃瓜群众一时不辨真相，狂骂男星为年度渣男一号，而帮他打官司的年轻男律师则被称为助纣为虐的渣男二号。
何声声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位律师，此刻肯定抑郁了。然而，她将那条新闻翻到末尾，却从一张照片中，准确辨认出了江牧笛的侧影。她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他非但没有抑郁，还活得轻松愉悦，扶梯上他揽着她的腰，笑得那叫一个欢天喜地……
“不要听某些舆论误导，我们是讲证据的！”江牧笛刚准备循循善诱，却发现她的眼底漾满了笑意，于是话题堪堪转了一个弯儿：“今晚吃什么？”
“不想和渣男一起吃饭！”
话音刚落，她惊觉面前的那张脸倏然放大，他微侧着脸，睫毛低垂，温热嘴唇在她的唇角一触即离，两张脸近到呼吸相闻，他轻笑了一声：“还敢不敢说了？”
何声声的眼睛里波光闪烁，他的气息拂面而来：“郑教授说你昨晚给他打过电话，很巧，我也打了。老师说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让我照顾你。简言之，以后你得听我的！”
她暂时忘记了唇角的异样，惊愕地问：“你知道我和郑教授的关系？”
“你这记忆力可愁死我了……”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很没有辨识度？”
何声声眼波如水，她说：“我觉得你问这句话的目的，单纯就是想让我夸你。舅舅昨晚刚夸过了，所以我不想让你太得意。”
江牧笛笑了，“那你好好看看我，不要过两天又不记得了……”
她红着脸推开他，忘记了深究这句话里可能会有的含义。
作为著名的法学教授，舅舅认得的业界人士数不胜数，在那通电话里，何声声其实只是问他，是否认得江牧笛，而舅舅说：“他是我的学生，很优秀。怎么了？”
何声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吞吐着挂了电话。她可没想到舅舅与江牧笛稍后便通了电话，并且两人明显说了更多。
此刻，江牧笛说：“我早看出来你不是来发展新星演艺事业的，但行业乱象错综复杂，若有为难的地方，记住了，我在这里。”
她心尖温软，忍不住点了头，却说：“你不要和廖一走得太近。”
他含笑看着她，打趣：“现在就想管着我了？那你说说看，我要一个理由。”
何声声看了他一眼，“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的专业精神一样。网友们不辨真相，很可能是被人带了节奏。你很优秀，本质上也并不像你表现出的那样轻佻。我相信舅舅，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停顿了一下，却说：“你在跟我表白吗？”
何声声脸色一沉：“江牧笛，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6
江牧笛是不打算要那张脸了。
同事中流言四起：优质金领男青年江牧笛为什么会对小职员何声声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何声声自己都觉得诧异。江牧笛的办公室里，她捏着铜钱草的叶子，装作不经意地说：“他们说你单身久了随便看见个异性都觉得眉清目秀。”
“什么？”他显然没听懂她这没头没脑的话。
她支吾了一下，闭着眼睛答了：“他们说你看上我了……”
江牧笛扬眉一笑：“你又在向我表白吗？”
何声声手一颤，叶梗清脆断裂，“滚！”
江牧笛近前两步，笑吟吟地继续不正经：“其实，如果你愿意给我好处的话，你想要的那些猛料，我差不多都有。”
她的食指差点戳到他的鼻子上：“你还敢要好处了？”
江牧笛凑近了她的耳朵：“别人的不要，但你不一样。”
何声声：“……”
三分钟后，流言再起：江牧笛和女朋友打起来了，动手的那种。因为办公室里先是咣当一声，又是咕咚一声，然后何声声拽门而出，脚步铿锵，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