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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境不在,云焰也自觉无聊,便回了趟家,直到无境思过期满的前一日才赶回来。
她施法清扫干净院里的薄尘和落叶,又就着现有的材料做了些可口的素菜,满心欢喜地等无境回来。
她以为那晚的冷淡不过是意外一场,此后他们还会如从前那般亲近。
不曾想他竟仍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模样,比之他们初识时的客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他还是会跟她温声说话,也会给她摘野果子,只是再不肯抱她对她笑,言谈举止中尽是疏离。
问他缘由,也只是淡淡一句:“无甚,我本性如此,你若受不住便自行离开。”
对此,云焰只能暗自苦闷神伤,甚至开始思考是否他已经烦了她,是否真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适逢无境又要下山化缘,云焰眼珠子一转,便决定跟着去。
“不行。”
“你就带我去嘛,我就乖乖跟着你,决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嘛?”
“不行。”
哦,都忘了他早就不吃她这套了,更何况是在现今这种情况下。
“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狐狸也是有脾气的。
最后无境确定拿她无甚办法,只好允了。
与无境同行的还有四人,下山之后无境便提议分开行事,然后他带着化身为小沙陀的云焰传道化缘。
午时,无境和云焰坐在一家酒楼吃饭,这地儿自然是小狐狸选的。
酒楼生意十分红火,宾客满堂,热闹非凡,一层的大厅中央还有位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他们的菜上来时,那位先生恰巧在讲书生和狐狸精的爱情故事,俗套却也颇为凄美动人。
或许因为是同类,又或许是联想到最近无境的冷漠疏离,云焰竟伤心地落下泪来。
无境最是见不得人哭,何况是她,虽然她以前也流过眼泪,但他知道那不过是闹着玩的,自相遇以来,他何曾见她如此伤心地哭过。
此刻见她因这故事如此悲伤,也顾不得师父的警诫,只慌忙开口逗她:“这不过是编出来的故事,都不是真的,不然为何同是救狐狸,书生带回去的是贤惠娇妻,我带回去的却是个祖宗冤家。”
云焰本来哭得很是心伤,陡然听闻平时正经淡漠的小和尚说这话,一时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
他们原先打算午饭后再拜访两户人家便回寺里,不曾想刚出酒楼便遇上了麻烦。
“这两个小和尚倒是长得不错啊,比那南风馆的头牌还要俏上几分。”
来人一脸横肉,身着华服,周边家仆环绕,想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公子。
此刻拦住他们,大概是寻常男女玩腻了,图新鲜呢。
那人脸上挂着淫笑,“长成这幅勾人模样还做什么和尚,不如跟本少爷走,保你……”说话间还凑近云焰要摸她的脸。
无境皱着眉将云焰拉至身后,“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若不是想捐些香油钱,烦请让开些。”
“香油钱?你们跟本少爷走,多少香油钱我都给啊哈哈哈……”说着又来拉无境。
无境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面色沉下来,“佛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施主,望自珍重。”
语毕,无境施力将那人的手狠扭过去,继而与那些仆人打了起来。
而云焰则一直处在状况外,一会儿欣喜于无境还在乎她护着她,一会儿又惊讶于素来温软柔和的人也能这样冷俊强势。
再次回神,她正被无境拉着穿梭在街巷人群中,身后跟着一群喊打喊杀的人。
无境功夫不错,但他不愿伤人,只好拉着云焰躲开,最后藏身于小巷里的大酒缸中。
无境微微掀起盖子打探外面的情况,云焰则透过那点子露进来的光看无境。
她想无境可真是好看,眼睛亮亮的像星星一样,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扑扇着,绯红的薄唇微张喘着气儿。
也是此刻她才发现无境唇边有一颗小痣,正随着唇瓣细微地颤动着,颤啊颤的,将她的理智给颤没了,不然她怎么会倾身过去,将唇轻轻落在他的嘴角,落在那颗小痣上。
无境本全心留意着外边的情形,正担忧那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曾想身边的温软气息突然浓郁,下一刻便被人吻住。
或许是刚装过陈酒,此刻酒缸还泛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他晕晕乎乎的,骤然失了思考的能力,只一动不动地僵着。
直到外边传来咒骂声,两人方如梦初醒,分开后也不知如何面对。
从酒缸中出来后,云焰便立刻变回原形窜没了影儿,依稀可见身后有一点红。
而无境则一个人魂不守舍地化缘。
傍晚回到寺里没见到云焰,无境的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夜半时分,寺里来了位贵客,因这人的身份不便让过多人知晓,方丈只将他叫去为那人安排食宿。
“师父,依着那位对此人的在意程度,此时收留他怕是要招来祸患,且空山寺向来不管世间俗事,此次为何……”
方丈叹了口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况且祸兮福兮,皆天命所归。”
“是,弟子这便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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