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舅妈在哪?”我想起来刚刚一直听童生说她的舅妈,却始终没见到人。
“舅舅从特殊渠道打听到了移民的真相,托关系送舅妈上了船,花光了毕生的积蓄。”
“难怪……”
这个男人在年轻时承了女人的救命之恩,所以倾尽一生也要还了这份恩情,不难想他是骗女人上船的,可能还故意做了什么伤人心的事。
果然道义得有些夸张了。
我想到里昂从通风管把玛婷达送出包围圈,应该也是如此的决绝。
“你还没跟我说你的情况呢,我看你家规格不小,你父母应该也很厉害吧。”童生看向我。
她这一问我倒愣住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对啊,蛮厉害的,我父亲是个军官,职位还挺高。”我笑着回答。
“哇!那他现在应该在飞船上吧!”童生看起来一脸的惊讶,想来结果与我给她的印象必有很大的反差。
“对,很早就登上飞船了,而且上头允许他带两个家属,所以他也带走了妈妈和妹妹。”
我眼见童生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她一定想到了面对的我在我所述的团圆结局之外,这暗淡是因为我。
但我无法给与任何安慰或者挽回,因为这本就是一个谎言,我只能任由这暗淡发生。
大抵或许。
我不适合编造谎言。
现在是2033年10月27日,启程的第二天,阳光明媚,比昨天暖和了许多。港口风平浪静,是个适合启程的好日子,可惜没有海鸟送行,显得冷清。
北边的崇明岛和这里一样冷清,虽然距此颇远,但我猜得到。
童生的米色围巾像是长在脖子上,这么暖和的天气也不愿取下来,我承认此刻的我有些以往老妈训斥自己不知冷热时的心态,但不得不说,我由衷地欣赏她这种在细枝末节处保持反叛的精神。
送我们到港口的依旧是昨天的老头,听童生舅舅介绍他姓陈,一般人都叫他老陈,上个世纪是黄浦江撑渡的,后来童老爷欣赏他做菜的手艺,聘他在童家掌勺,不会说话,安排菜肴全凭跟随童家多年掌握的独家资料。
此刻来到港口的就我们三个人,我大概猜到了会是谁送我们去日本,陈师傅可能是有骑乘专精,三十年前撑筏子,三十年后开游轮,陆运能开奔驰amg,水运连国际路线都不在话下,不愧是在运业龙头家当御用掌勺。
货轮在汽笛的呼啸声中离开了港口,我在船尾看着吴淞口码头越来越远,看着上海城越来越远,乃至看着祖国越来越远,此情此景是如何的经典而定式,势必会有某种炽烈的情感油然而生,但身着湖蓝外套戴米色围巾的少女在一旁掌着扶手引颈闭目晒太阳,没向远去的大陆投望一眼,我反倒看到了杰克和肉丝在船首伴随着《我心永恒》忘情翱翔的画面。
但这场旅途终于要真正开始了,这是无法改变的,在阿波菲斯来临前夕,在末世的史诗序章的尾声,我们逆着几十亿汹涌的人流前往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去寻找埋藏在一串摩斯密码之后的秘密,去践行一场忘死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