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谕将药放在一边,走到饮水机前接水,空气涌进了水桶,悄无声息的裂开,他熟练的走到厕所,换上了空水桶。
滴答——滴答——
比昨天快了一点。
“你都不好奇为什么我没去上班吗?”
“有个女孩被欺负了,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杜晓谕又开启了那个不想回答问题的模式,对于吴玲玉换到白班这件事,他丝毫不关心。
8
杜晓谕答应了吴玲玉陪她去吃个饭,条件是把那副怪异的画送给他。
今天街上的人格外的多,好像大家都要出门吃饭,杜晓谕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决定以后都不要偷钱了。
他穿梭在人群中,看着那些面善的人,靠近了一名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我走丢了,能借点钱给我回家吗?”
没有人会理他,他穿得太干净了,不像这个小县城里慌张忙碌的人。晃荡了半天,忘记今天要去坐公交的事情。
晚上进饭店前,吴玲玉再三嘱咐,伪装成她弟弟帮她壮个胆,杜晓谕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害怕的时候。
杜晓谕在走廊上就看见了徐源,正将菜单递给服务生,他不走了,就僵立在原地,要不是吴玲玉死死挽住他,他一定会转身就走,不要那副画了。但是徐源没有给他那个机会,走过来拍了怕他的肩膀。
“你弟弟是个小偷。”
“原来是他啊!”
“有这样的弟弟我们不合适。”
这些,全是杜晓谕在脑子里帮徐源发出的声音,他没有想到,徐源出奇的温柔,和打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你弟弟吧,快,吃饭了。”
杜晓谕僵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了,或许他是想坐下来羞辱自己。
吃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吴玲玉去上了个厕所,杜晓谕对徐源说了一句谢谢,很小声,比油在火锅里沸腾的声音还要小,大概自己都没听见。
饭后徐源骑车送吴玲玉去上班。
杜晓谕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太吵了,一切都太吵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小县城就要爆炸了,于是他决定打车回家,用偷来的钱,自己冷静了世界就安静了。
出租车司机撕下小票,“9块。”
杜晓谕捏紧了手里的纸币,低着头,“我没钱。”
司机有点生气,“打电话叫...”
“我没有手机,我妈死了,我爸不管我,这不是我家,我没有钱,你可以打我。”
杜晓谕被赶下了出租车,站在新修的公交站台,他看见二楼的出租屋亮着黄色的灯,一定是吴玲玉出门的时候忘记关了,他闭上了眼,想象着客厅里画板上颜料,藏青、紫蓝、赤红...他开始用眼睛画画,左一下,右一下,遭了!厕所里的水该满了。
9
楼上的猫从阳台跳了下去,肥胖的老女人急冲冲的赶下楼,晃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吴玲玉,她听见了老女人正在学猫叫。
茶几上放着一盘还有余温的菜,吴玲玉尝了一口,吐了出来,她拿起盘子下压着的纸条:昨天在夜市帮一个司机捡到了钱包,他把我送回了家,没有收我钱。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杜晓谕的黑色笔记本丢了,他年轻的肉体输给了没有感情的发动机,561公交消失在拐角处。
笔记本的丢失,意味着杜晓谕再也不能坐公交了。
他在路边拦着出租车,没有一辆停了下来,他觉得出租车公司已经通报了他的恶行,没有人愿意载他一程。杜晓谕努力回忆着561将会经过的所有站台,他决定去公交总站。
杜晓谕不认路,只能问,问到一家新开的花店,老板也说不清楚,送了他一朵白玫瑰。
等他走到公交总站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他绕过那个走神的保安,在一大堆公交车面前晃动。
561,561,561...
他跑上了561,每一个座位,每一个座位的下面,连驾驶位和垃圾桶都找过了,他从窗边看到另一辆561,保安发现了他。
“出去等车。”
杜晓谕的动作越来越快,保安跟了上去,把他赶走了。
天黑透了,杜晓谕站在车站外看着回家的公交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吴玲玉留给他的电话,向路人借了手机。
“我在江安总站,你可以来接我吗?”
杜晓谕蹲在石墩上,他需要一个人把他从巨大的失落中拉出来,这个人必须能容忍他冷漠的坏毛病。
徐源来了,骑着电动车。
两人在路上什么也有说,白玫瑰花瓣散落在风中。
不知道几点,杜晓谕睡不着,楼下的路灯没有开,他去了厕所,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换过了水桶。
“今天有人送了我一朵白玫瑰。”
那是这个17岁的少年说过最美的话。
他看见阳台上有九个人,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一个正在画画,一个正在抚摸另一个的秀发,又有两人个在亲吻,还有两个人脸上印着画板反射出的红光。
“你说什么?”吴玲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