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计煦没有联系,我始终觉得,什么“分手后还是朋友”都是唬人的,跟一个动过心伤过心亲吻过抚摸过的人怎么做朋友?谁家朋友是这么做的?跟计娆的关系倒还是和以前一样,聊闲时微信,闲聊时视频,有一次,计娆正张牙舞爪地给我描述她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如何如何地帅气阳光可盐可甜,她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你支付宝转我500元,微信还你……”
计煦话没说完,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计娆第一个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我这边瞬间黑屏,只能听见他俩的声音。
“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了啊,敲好几遍,你都没听见。”
“啥事?”
计煦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像是回想了一下,“哦对,你支付宝转我500元……”
计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这视频呢,等会儿。”
“我着急。”
“着急找咱妈去。”
可能因为没有画面,听觉就变得特别灵敏,我听着明显被计娆压制着的计煦的声音,就像在我耳边响起似的,有些控制不住地感慨,一晃已经四五个月了啊,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再发病,就算当时我没有主动分手,现在也已经被动分手了吧。
“我回来了。”计娆的话把我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打发了?”我笑着问。
计娆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嗯,打发了。”
“计煦,挺好的吗?”这话我不太该问,但无奈嘴比脑子快,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去了。
视频里的计娆摇了摇头,斟酌道,“不是特别好,他对你……唉,别说这个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最后那天,我伤他心了。”
“他也伤你了,我知道。”
“计娆,虽然是过去式了,但你别怀疑我对你弟的感情,可我的感情再深,他也得接着啊。”
“我知道,我也没怀疑,”计娆边说,边吸了吸鼻子,“怎么办?我他妈好想哭啊。”
我笑着逗她:“又不是你失恋。”
“一个是我最爱的弟,一个是我最爱的婊贝,除了哭,我还能怎么办啊?”
拿到了一个幼师资格证,不算多牛逼的事,但下证那天,我还是和朋友出去庆祝了一下,毕竟是我这么长时间踏踏实实努力的结果,在门口等位的时候,我拿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第一条就是一条分享链接,文案是“太美了,涤荡我的心灵”。
我一下乐了,随手点了进去,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涤荡他的心灵了,这是一篇摄影主题的推文,里面有十几二十张摄影人拍摄的风景照,下面附着摄影人的一句话,构图结构什么的我不懂,单纯看这些景色,心情确实挺舒畅的。
我也不介意心灵是否被涤荡了,就一直往下滑过去,翻到第不知道多少张的时候,我停下了,那是一张简单到不行的日出照,整个画面上只有天、海与将出未出的太阳,干净纯粹,图片下面写着:摄影人:计煦,附言:我人生中最美的日出。
这张照片我记得,是我陪他一起去拍的,当时天已经很冷了,早晨起床变成了一件特折磨人的事,我每天都说一起去,却每天都不能按时起来,生生耽误了他三天的时间,最后他实在没辙了,说不管我去不去,他第二天早晨都要拍了,我一咬牙一跺脚,还真就起来了,那时的我觉得,和恋人一起去初冬的海边看日出拍照片,真心傻并浪漫着啊。
我想了想,在留言区写到:P11,也是我人生中最美的日出。
服务员叫了我们的号,我把手机放进包里,几个人进去吵吵闹闹地开始点菜。
国际惯例,从饭店出来后转战KTV,收摊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2点了,我洗完澡钻进被窝,拿起手机一看,3:15,而我还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叹了一口气,估计今天晚上就这么报废了。
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电话,几乎是铃声响起的瞬间我就接了起来,听筒那边隐隐约约有海浪的声音传过来,除此之外,一片安静,说不清为什么,我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了一句:“计煦?”
“我在海边看日出呢,”他顿了顿,然后很轻地笑了一下,“没忍住,就特别想打给你。”
“嗯,”我轻声应着,“是你人生中最美的日出吗?”
“你看见了?”听筒中,计煦的声音带着讶异。
“看见了。”我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有种没来由的预感,也许计煦会说点什么。
那边又沉默了,海浪声比刚刚清晰很多,我甚至能听到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一下一下,在我数到第七声的时候,计煦才开口,他说:“丁贝,分手那天,你让我确定的那个问题,我能重新回答吗?”
“你先说,我听听。”这范儿,我都佩服我自己,心里风起云涌,表面风平浪静。
“我再发病的时候,你别出去,守着我行吗?别让我受伤,别让我窒息。”这一段话,计煦说得有点急,但我能想象得到,他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力气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同时,我也坚定地认为,好的感情,不是一味的付出,而是,我给你的你接着,你给我的我收好。
谢谢你,计煦,让我们的爱情有重来的机会。
我伸了个懒腰,“哎,起床,还没睡呢。”
“你干嘛?”表白了一大堆只得到一个“起床”的回应,计煦一定蒙圈了。
“等我,我马上到。”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知道,那也是我人生中最美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