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就叫‘梦’。”
杨艺还没来得及反问，赵栩然就被Gary叫走去试光。
徒留杨艺站在原地，懊悔不已。
早知道赵栩然给自己的作品起名这么随意，她就回去认真翻翻辞海再来答复。应该给这个雕塑起一个更加高雅脱俗的名字才配得上她！
她更没来得及解释，之所以脱口而出“梦”，是因为她想到，那是自己在“晨”与“夜”之间唯一可以完全拥有的东西。
那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5
在杨艺陆续跑了四次燕郊后，专题拍摄总算完成了。
选片会上，杨艺没能给出太多意见。
当然所有编辑都没能给出太多意见。
Magan姐理所应当的把赵栩然放到了C位，并给他多选了两张照片。
不愧是所有野心都写在脸上的女皇，杨艺简直想从座位上站起来给她鼓掌。
但Magan姐接下来的话让她瞬间没了鼓掌的欲望，甚至连活着的欲望都要消失殆尽了。
Magan姐说：“下周五是我们公司的年会，主题是“港风disco”。新来的，那个谁，杨莉是吧？你准备个节目。散会。”
杨艺站在饮水机前不停地喝水，像是要把自己淹死一般。
Gary在她喝到第六杯时，赶紧从工位起身去制止了她。
“宝贝儿，你寻短见我不管，但你能不能换个方式？你把这桶水喝完了，还不是得我来换！你就算不心疼自己的肾，也得心疼下哥哥的腰是不是。”
杨艺觉得Gary的话听起来迷之有画面感，但她的脑容量不允许她去深入思考。
她痛苦的抱着饮水机唉声叹气：“我演什么啊？我上去给Magan姐背一段圆周率行吗？”
“Magan姐不是已经给你命题了吗，‘港风disco’，你要不就上去唱歌粤语歌，要不就去跳一段disco，多简单啊。”
“所以我要上去唱一个《野狼disco》？”
“嘘！嘘嘘！快闭嘴！这首歌已经跟《小苹果》、《学猫叫》、《嘴巴嘟嘟》一起成为magan姐的“最low社会歌排行榜”四大天王。名单正不定时更新中。别说你给她唱了，哪怕让她知道你听过这首歌，你的实习期分分钟就结束了。”
“那我们年会主题为什么还要定‘港风disco’？”杨艺感觉自己的经历简直可以写一本《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领导定这个，自然是出于宏观考量。一是为了团结现在生活的水深火热的香港同胞，彰显我们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包容并进的情怀！二是为了让大家看看真正的disco精神，让那些野狼disco的追捧者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感！什么才叫突破圈层！什么才是高大上！”
尽管杨艺完全没明白Gary说的这些到底有什么联系，但她明白这就是时尚圈的语境——只要达到对方听不懂的目的，你就赢了。
于是她配合的拍手鼓掌，并主动换了一桶水。
换来的是Gary的媚眼乱飞，和一首来自网易云音乐的粤语歌链接。
6
年会当天，杨艺一身银色流俗长裙，配金色水晶耳环。
Gary亲自给她画了个大浓妆，并言而有信的借来了Anne最贵的卷发棒。
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杨艺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穿越到了80年代，她觉得自己不是来表演节目的，而是来参加港姐选拔的。
公司大手笔包下了三里屯的一家酒吧，甚至还派商务部拉来了赞助。
他们把整个酒吧仔细布置了一番，包括并不限于在屋顶装上了一个十分有年代感的镭射灯。
五彩缤纷的灯光配合着high炸的音乐落在Magan姐的羽毛披肩上，落在Gary的猫王发型上，落在酒保们波光粼粼的漏胸上衣和糖果色紧身裤上……
这一切落在杨艺的眼里，让她觉得目眩神迷。
她唱的是Gary发给她的，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为此，粤语只会讲一句“多谢”的她，每天下班都去学校外的KTV里练习一个小时。
这首歌风头最劲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
但她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有一种靡靡将烬，纵情燃烧的感觉。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啊因你今晚共我唱……”
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让她想起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那个说自己最爱是米开朗基罗的男人。
“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
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
唱着唱着，杨艺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赵栩然的脸。
棱角分明，俊朗不羁，神采奕奕，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