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哭无泪,伸手就要去拿,被那书卷挡在半空。
怀瑾起身朝着书桌去,淡淡道:“若是就这些,陛下请…”
“太傅可有心上人?”
他立在原地,似乎也被我惊到,我心中一急也就不管不顾了。
“最后一个。”我默默补充道,“太傅可有心仪之人?”
三月渐暖的天,手心沁出冷汗,揉搓着攥紧的衣袖,掌心粗糙的花纹牵动着呼吸。
他背对着我,没看见我脸上的害怕和急切。他在我心上住了许多年,我盼着他走却锁住了门窗,像小偷一样,从门缝中偷偷张望的他如同现在一样,只有背影,只有不愿。
房中的背影到了阳光下,他慢慢转身说了一句。
“有的。”
“她,怎么样?”
“很久没见了。”怀瑾垂眸,似嘲非嘲的模样,“只记得那时很美,然后就忘不掉了。”
一次就难以忘怀,那该是个多美的女子。
想来那时我似乎掩藏的不错,只是抚平了揉皱的衣角对他满心赞叹道:“那定是个极好极美的女子。”
怀瑾抬眼看了我半晌,眼里的光暗了暗,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可是要准备安歇就寝。”
黄澄澄的镜面,月白色的寝衣套在身上,直上直下得像套了个柱子。
黄有立在身后有些不明所以,我为何看了这镜子许久。
“黄有。”我极为忧愁道:“朕好看吗?”
镜子里的黄有极为缓慢地慢慢抬头瞅了我一眼,嗫嚅着没说话。
我横他一眼。
“朕和素阳谁好看?”
“素阳公主。”
“和母妃比呢?”
“……娘娘。”
“和孙姑姑呢!”
黄有:“……陛下,宣太医吧。”
3
天还未亮,我就被孙姑姑拉起来束冠换衣,素阳不知为何也一大早匆匆忙忙的跑到这,央着我带她一起去。
衣衫渐薄小衣就被孙姑姑勒得紧,我胸闷气短地问她:“你一向不喜这等场合,说是又臭又长,怎么,改口味了?”
素阳义正言辞道:“我是不喜,还不是最近宫内宫外流言颇多,我去给你震震场子么。”
孙姑姑闻言笑道:“公主有心了。”
素阳嘿嘿笑得欢快,我默默闭上嘴。
每次祭礼,皇帝都要在朱雀墙头接受万民朝贺,与民同乐祈求来年国泰民安,从宫内开始礼仪一道道下去,接受朝贺时已经到了晚上。
城墙下百姓早就等待好,街道两旁早就点起了红灯笼,夜风吹得红影飘摇,星星点点的红色攒蹙在大街小巷中。
夜风依旧寒凉,我拉了拉困得七歪八扭的素阳,悄声道;“皇姐,场子来了。”
素阳半眯着眼扫了一圈,终于在城下看到了沈三洲,我跟着瞅了一眼,距离虽远但仍能看出是个面容俊秀的好儿郎。
我冲素阳点点头。
素阳回了我一眼,一副我看上的那人还会差。
号角吹响,我依例陈词,诉说着事必躬亲,祈求国泰民安,来年风调雨顺云云,可惜从百姓的窃窃私语中,可见我背的不好。
素阳不管这些,到了沈三洲捧着祭文出场,她恨不得趴在墙上。
天渐渐沉下来,向远处遥望着,明明已经天黑,我眯眼恍惚间看到了更重的浓云缓缓翻卷而来。
沈三洲大步到了中央向上仰望,喉结动了动,终是垂眸。
清正有力的声音回荡,由歌颂先祖,赞扬先烈,血勇到如今强骨不存,国之安在,人群中一阵哗然。
流言早已纷纷,口耳相传是最简单不过的东西。
怀相拧紧眉,余光扫到离去的人影沉声问:“去哪儿?”
怀瑾步履不停,唇紧紧抿成一线,眼中情绪翻滚。
素阳的脸一寸寸惨白,那话里控诉的是整个皇室,包括她,不限于她。
沈三洲高举的祭文被重重扔到地上,被随之涌上的百姓踩到脚下,当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乃大昭子民!护大昭正统!”
燎原之火一触即发,翻滚而来的人墙迅速推进,冲向铁甲禁卫,两股潮水一般相击相撞。
密密麻麻地在城前推搡对抗,百官战战兢兢退到城后,黑压压的人潮中沈三洲推开人群奋力向前,背后却猛地生出一只手,他还未看清脸上便是一击,人潮人海中又不知道被踢被踩了多少脚。